重庆一中高58级校友,著名企业家尹明善:难忘的薄衣残冬
2017/12/1 8:36:55

近日爱听《秋蝉》。一句歌词“我这薄衣过得残冬”,令我心弦颤动。少年时,我曾有过薄衣残冬。
那是1952年,我14岁刚进重庆一中初中。和同班的费星如挺要好,他才12岁,手比我灵巧。同样用木铇花作的模型飞机,他做的就比我的飞得远。有一天他在宿舍窗户边摆弄从他哥那里拿来的矿石收音机,邀我和他一起玩。
还记得那个听筒是从电话机上拆下的听筒芯,外面包有一方旧红绸,只能手拿着放在耳朵边听。玩矿石机要点是用那枚细小的探针,在不规则的小矿石表面上寻找灵敏点。没找着,听筒就沙沙响;找着了听筒里就是电台的播音。
“你来试试。”费星如把矿石机交给我。我老半天找不到灵敏点,听筒里只有沙沙声。
“手要稳,莫抖!”星如提醒我。
“你的手怎么老在抖?”星如问我。“哦一一,大冷天你怎么还只穿一件单衣?”
“......”我难以启齿,“我只有两件单衣,换着穿。”
“那你怎么过得了这个冬啊?”星如他一边说,一边毫不犹豫地脱下他身上的短棉大衣披在我身上。
“那你穿什么呢?”
“我还有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就回到床边取了些衣物套在身上。“今天晚饭后我回家再去取一件棉衣来。”他家在土湾步月桥,从学校去半小时可以走到。
我是当年八月初从老家乡下来重庆考学校的,只带了两套夏天穿的单衣单裤。从开学到冬天,没有时间更没有旅费回家去取冬衣,从学校去我老家隔山隔水有两百多里远,还不通车呢。学校伙食费每月7元(折算成现币),我被批准领取乙等助学金,每月补助6元5角。差5角每月1号那天总不能编席(桌),免不了要饿一两顿饭。幸好有同班好友饭后给我打点饭菜回来。整整一学期我身无半文,家中只有老娘一人,她原本靠我卖针线赡养,而今自身难保哪能助我。我申请清寒补助金项内的一件棉衣和一双力士鞋。当时穷学生多,名额有限,供不应求。我进校不久草鞋就烂得不能再穿了,只好赤脚单衣,任它秋去冬来。
说来你可能不信,当时重庆一中学生穷得一双鞋都没有的有好几十个呢。苏联专家几次来校参观,学生会就会召集各班的生活委员统计有多少学生无鞋穿,然后找教师们借。每次要借几十双,我们班就有两人无鞋,杜福安和我。
饭吃得饱,还吃得好,每天吸收的热量足够消耗。但单衣赤足在秋风中难免瑟缩,在冬雨中禁不住打抖,可我身抖心不乱。我出身不好,自惭卑微。能让我免费读中学,每月还给我6元5角的助学金吃饭,自卑心得到莫大的抚慰,我对政府和学校充满了感激!再说,还有像费星如这样的几位好同学不时接济我。
有星如这件短棉大衣裹着,那个冬天身不冷心更热呵儿。打了一个冬的光脚板也挺争气,既未裂冰口,也没长冻疱。当时国家穷,学校也穷。公立重庆一中除了一座砖柱的两层小楼刘家院作女生宿舍之外,没有一栋砖房,没有一栋楼房,全是竹木建筑的照壁平房,容一两千学生吃饭的饭堂竟是一座楠竹框架的大茅草房。学校也没有四百米跑道的运动场,全校的道路几乎全是土路。下雨久了怕稀泥巴路滑,路面就面一层细煤炭花(煤渣)。相信我当时的脚底板茧皮厚过两毫米,不怕钉刺,走炭花如履平地。如今,穿惯了鞋袜,娇惯了双足,光脚板寸步难行。还是谚语骂得好:人不宜好,狗不宜饱!
“洞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。”国家变化神速!六十五年后的母校重庆一中,楼场馆齐全,设备设施充足,绿树成荫,花团锦簇,纵算用欧美标准衡量,也是一座一流的花园学校。学生的学习环境优良,生活条件宽裕。君不见,除了体操小健将,芭蕾小天鹅,冬天已看不到学生单衣赤足!
愿天下人不再薄衣残冬!
 



【作者简介】尹明善,男,1938年1月10日出生,重庆一中高58级校友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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